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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河边铁人 于 2023-10-3 12:29 编辑
献给国庆七十四周年!
长 忆 故 乡 路 【河边乡韵】之十
鲁迅小说《故乡》中‘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警句;电影《西游记》插曲中‘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的唱词,让我勾起了对‘路’无尽遐想。路有千条万条、千姿百态,但是最让我牵魂梦绕的是那故乡绵长之路。 儿时偏僻的故乡小镇,地处两县交界,交通闭塞,离东南西北方向的大镇都要走一个小时以上的路程。无论通往哪儿,都是些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那是祖祖辈辈乡人们一脚一脚踏出来的小路。故乡的路像母亲身上血管四通八达布满旷野,它源源不断地输送血液、营养,孵育故乡代代生灵。那几条通向周围邻镇的所谓‘要道’大多是窄窄的田间泥路,两侧庄稼茂盛时几乎看不见路面。晴天,太阳晒硬的路面高低不平;雨天,淌水的烂路泥泞不堪,两边农作物常常打湿行人衣裤。这些泥路要道在农田、野村、荒浜、坟墓、竹林、牛车棚间延逶穿伸(见图1)。
小时候,曾听母亲说过,一到夜晚几条通往外镇的乡路经常有土匪出没到镇上打家劫舍,老百姓常常提心吊胆过日子。一个月黑夜晚,土匪还闯入我家凶神恶煞、翻箱倒柜抢走了衣物。也曾听父亲讲述沪淞抗战那年,大批日本鬼子从家乡南面金山卫海滩登陆后沿着这些泥路乡道闯入平静的小镇奸淫妇女、杀人放火,整个一条北街全部焚烧殆尽。鬼子的暴行激起了中国军民反抗,就在镇南通往张堰镇乡路两侧的蒋家埭村、邹家角伏击入侵之敌,打死日军指挥官和士兵20多人。 穷乡僻壤缺医少药,方圆十多里村民百姓小毛小病全靠镇上两个中医郎中和两家中药铺,一旦大病急病只能听天由命。记得我四岁那年秋天的一个黄昏,我得了急性白喉发高烧,镇上郎中叫父亲赶快送大医院急救,晚了就没命。那时的大医院是远离几十公里的松江专区医院,要走一个小时狭小的乡道泥路;再走一个半小时晚上没有班车的公路,然后摆渡过水阔流急的黄浦江,最后再要走一个半小时没有班车的公路,方能到达松江城大医院。时间就是生命,父亲二话没说、叫上一位朋友,在茫茫夜色的狭小乡道上、两人轮流背着我高一脚、低一脚地一路小跑。昏昏沉沉的我在颠簸中只听见两人脚步声和乡道两侧庄稼碰撞衣裤的磨擦声。急行、渡江、急行、三个多小时的救命疾步终于在子夜前赶到专区医院,从死神手中夺回了我的小命。 偏僻的水乡小镇,物资交流不是靠水路船运来,就是靠人两条腿从狭小的乡道泥路挑来。那时候,父亲为了一家老小生计,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替镇上大大小小商家跑单进货,常常一早天没亮清就踏上泥路离家,一去有时一天、有时两三天。父亲到县、专区所在大镇、甚至上海去办货,然后通过水陆交通将货只能集中在离家乡要走一个多小时泥路的松隐镇,父亲为了节省运费多争几个钱;除大件货托运去家乡的乌篷班船外,其余都捆扎入担上肩走乡道小路。沉重的货担压弯了腰,红肿的脚掌磨出了泡,坎坷的路留下了父亲一滴滴辛劳的汗水、一串串苦难的脚印。 儿时故乡的泥路是一条苦难艰辛之路,是一条多灾多难之路。
几代人走过的弯曲狭小故乡泥道,一年复一年历尽世间沧桑,却始终是那么一成不变。直到一九四九年那年春天,家乡泥道上来了长长的人民解放军队伍以后,故乡的路就像春蚕一样不断地蜕变展翅。解放后的农民有了自己的田,日子好起来了。他们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翻身后不久就打碎了几千年的小农经济枷锁,掀起了农业合作化高潮,从1952年到1978年,农村农耕方式迅速从一家一户的单干户发展成了十几户的互助组、又到几十户的初级合作社、再到上百户的高级合作社、最后发展到上千户的人民公社。 从此,故乡一家一户耕耘的田连成了集体劳动的大田,狭小的泥土路变成了铺上煤渣能走手扶拖拉机的机耕路,沿路还有灌溉农田水的渠道(见图2),那时正是我上小学中学要走的路。家乡的路变宽了、以前路边的荒坟、牛车棚和劳作的耕牛看不见了。我走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煤渣声的机耕路上,耳边时不时听到路边的手扶拖拉机‘啪啪啪’的耕地声和‘隆隆隆’的抽水机灌水声,以及田野里一群群男女在集体劳动中发出的欢乐的说笑声。这条路我整整走了十二年。 学生时故乡的路是一条人民翻身之路、一条生产集体化之路。
故乡的路是一条人生之路,它让我知道过去的苦难、人生的艰辛,懂得做人之路。一九六四年,我从煤渣路上离开故乡去县城工作时决心要走一条不算辉煌伟大,但决不是卑微渺小的人生之路。我走的是一条为民防病之路,为了消灭地方病、长期奋战在重疫区各乡镇,我的双脚走过村舍乡道、河边小路;为了提高专业水平,向兄弟省市取经学习、外出参加学术交流,我的双脚走过江苏南京的江洲滩路、江西余江的崎岖山路、湖南岳阳洞庭湖滩路、湖北江汉平原之路、四川成都市、北京天安门的城市大道......。 然而,不管走出多远、也不管走出多少年,故乡的路是我生命的的起点。就像母亲一直连着我身上的一条割不开、剪不断的脐带。故乡的路成了我思乡的引带,每当来县城的老乡告诉我的故乡路不断变化的消息时,我多少想有机会去一回。 一九八四年春天,得知家乡少数村血吸虫病疫情出现反复的消息,我报名参加了县组织的围歼疫情大会战。离开故乡整整二十年了,现在正好用行动来回报思乡之情。会战队伍的汽车在320国道上载着我飞快地驶向故乡。汽车一转弯驶向一条我非常熟悉的岔路,这不是就是我的故乡路吗?原来脚下咯吱咯吱作响的人行煤渣路,现在已变成了一条加宽了的混凝砂石路,从国道直通故乡(见图3)。这条可以走中小型汽车的砂石路虽然还没有通上大型公交,但是来来往往骑着各式自行车出行的乡人不断地从我们汽车两边飞快地擦过,偶尔还夹杂一辆轻便摩托车。奔驰的车窗外,原先路边陈旧的传统三开间农舍变成了一座座两层、甚至三层农房;还时不时看到改革开放后新建的企业、厂房,大门口整齐地排列着上下班农民工的自行车;远处田野里一片片种植基地的塑料蔬菜大棚在阳光下闪着白光。故乡的路变更宽了、故乡人的生活变富了。绝不能让故乡人因病返贫,决心打好这场大会战。经过各路参战人员一个月的连续奋斗,终于胜利回师。 中年时的乡路是一条经济改革之路、一条人民致富之路。
会战结束后我乘在单位汽车里从这条混凝砂石路上再次离别故乡直至花甲退休。这一别,进入了二十一新世纪,这时期,为实现强国‘中国梦’,社会发展更是突飞猛进;创建‘美丽乡村’,让故乡面貌更是日新月异。老家人告诉我,故乡的路现在通公交车了,我多么想去再走一遍。无奈,我步入多病的老年,于是把思乡之情寄于写作,在地方论坛上发表多篇乡愁文帖,引起了当地电视台的关注。二零一七年九月,电视台拍摄故乡纪录片《后岗往事》时,编导特地打电话邀请我参加拍摄工作。这是一个可了却我思乡心愿的机会!我欣然答应再走一回故乡路。 长长的公交大巴载着我驶入了熟悉的故乡路。上次走过的混凝砂石路已变成了宽阔而又漂亮的黑色沥青路(见图4),平镜般路面两侧绿化带上的绿树红花相映交辉;配有漂亮的太阳能的电子候车牌和路标十分醒目;路上来来往往的已不再是自行车大军,而是大大小小的汽车及各式各样的摩托车,很少看到自行车和行人。 故乡公路两旁还时不时看到宽阔的园林带和‘xxx雪瓜种植园’、‘xxx采摘园’的指路牌,上次来故乡时看到的路边两层新建楼房,现在不见了,车上的家乡人告诉我,这些人家都因道路、各类开发区建设而被统一动迁到了规划中的别墅式‘新农村集中居住点’去了;原先路旁的企业、工厂范围变大了、门楣装潢变气派了,成为各类合资大企业,门前宽阔的场地上整齐地停着一辆辆漂亮的轿车。 这一段过去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公交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在故乡新开发区的大街车站下了车,电视台编导接我到老街拍摄点,讲几句拍摄要点后就开始工作。无人机、摄像机留下了我在老茶馆里巧遇分别几十年‘发小’的激动场面;留下了我寻访百年高墙老宅、百年桂花古树的镜头;留下了我留恋忘返游走在老街狭弄的身影。公交车在崭新的沥青路上飞驰,我怀着满意的心情告别了故乡。 老年时故乡的路已是一条环境美丽的路,一条小康生活之路。
故乡的路还是这个走向,只不过是小路变成了大路、公路;泥土路变成了砂石路、水泥路、沥青路。然而,不管它过去是那么的狭小泥泞;也不管它现在是那么的宽阔漂亮,它永远是那么的亲切诱人。当踏在故乡的路时似乎感到有一股暖流从地下涌往心田。故乡的路就像镶嵌在故土上的一道道琴弦,弹奏出了激昂的时代变迁的交响乐;就像人身上一根根经络,深深地筑在人们的生命里!
二零二三年十月三日发 朱泾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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