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奇缘

婴宁 · 发表于 2021-9-13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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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韦生，名麟，北宋长安人氏，家居终南山下。天姿聪颖，酷爱读书，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十二岁便中秀才，正发奋读书之际，未料父亲一场大病药石无医与世长辞，遂放弃学业拜在当地人称赛华佗的林先生门下学医。因师傅无子女，将一身的医术尽传与他。

韦生每旬去终南山中采药，结识了几位山中寻仙求道之人，亦萌发了求道之心，只奈何老母在堂，师傅去世后自己又经营师傅的药店，不得便宜行事。

韦生喜欢奇花异草，每每见到必将花株移植家中。故宅中庭院不啻是一个小花园，园中药香花香混杂，异香扑鼻。这一日，又到了韦生采药的日子，一大早他便背了药篓拿了药锄进了山。时值秋日，山中已微凉，因夏季多雨，山中植被茂密，郁郁葱葱。鸟鸣山幽，韦生边寻药边欣赏怡人的秋色。

一抬眼，见不远处一块大山石上，一株小花正迎而舞，韦生不觉眼前一亮。于是移步近前，放下药篓，小心翼翼攀上山石，因爬雨水充足，土质湿软，山石未免有些松动。爬到一半，未料脚下一滑顺势咕噜噜滚下了山坡，周身沾了不少泥，一时间好不狼狈。

他爬起来，拍打拍打整理了下衣衫，不经意间转头，不远处一株翠生生的小苗映入眼帘。翠绿欲滴，薄薄的叶片鲜嫩竟从未见过。一时间好奇，走近前来细打量。看了半天，脑海里将平生所学所见者翻寻个遍，仍不知这是株什么花草。惊奇下，忙拿了药锄，小心翼翼地将小苗连根挖了，用湿土包裹好根部放进药篓。

回到家，将小苗栽进了一个大盆，度其娇弱，茎杆软塌，韦生又为其搭了个架子。放到墙根下半阴半阳处。说来也奇了，当晚韦生梦到自己似是仍在白日里采药处，一名素衣女子在花丛中徜徉，看到韦生后不由回眸一笑。那笑容如秋日的暖阳，莫名地让人想亲近。韦生迈步向前，那女子却飘然不见……

韦生醒来，仍自愣怔，梦中的女子面目虽不甚清晰，但体态轻盈，笑容让人难忘。

韦生已过弱冠，母亲总为其婚事着急，已有媒人数次牵线，韦生却置若罔闻，自云必得合他眼缘的方可婚配，一时竟无女子能入他的眼。众人均道其眼界高，韦生一笑仍自坚持已见。

梦中女子，袅娜纤巧笑靥如花，竟令他有丝心动。只是梦是梦，佳人何处寻？韦生也觉自己痴迷梦中人不可谓不荒唐，遂一笑置之。

且说那一株小苗，长势缓慢，周围亦无人识，韦生因好奇故颇有耐心。时光如梭，转眼两年，那小绿苗也渐渐粗壮了许多，但仍不开花亦不见结果。对此，韦生已习以为常，以为不过是一株普通绿植，依旧定期浇水施肥而已。

那小苗却于一片肥厚的叶片处冒出一粒淡黄色的小花苞，随着花苞渐渐长大，遂抽出一长茎，不几日便有手指长短。长至尺来长，顶端的花苞亦有碗口大小。花蕾初时犹如一只佛手一般微微合拢着，慢慢地竟微微绽开一道幼小的缝隙，似有欲开之势。只因花苞在背面被整株叶茎遮住，韦生竟丝毫未觉。

韦生喜欢月下散步，这一日正是望日，夜间明月高悬中天，将整个庭院照如白昼一般。月下花花草草仿佛笼着一层轻纱，朦胧曼妙，花叶扶疏摇曳，阵阵清香袭来。韦生赏玩了一会儿月色，正欲歇息。忽地一阵清风拂过，一股异样的香气缱绻鼻息，让他为之一振。

这香气绝非往日自己熟悉的花草香，他从未闻过，不由得顺着香气找寻起来。在靠近南墙跟，那盆不知名的绿植进入视线，越接近香气越馥郁。他好奇地迈步走近，蓦地，眼前的一慕令他又惊在当场。

只见那脆生生的绿植上，叶片间垂下一朵碗大的白色的花朵，一层一层犹如莲瓣，此刻正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浓香，香气闻之令人神清气爽。花朵在月色下越发显得洁白如玉，衬着绿莹莹的叶片，象个冰清玉洁的仙子。风吹来，花朵微微摇动，仿佛在向他点头示意。

韦生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围着那花转了好几圈，在这圣洁的花朵面前，他竟然不敢造次。他痴痴地看着，却见那硕大的花朵，不一会儿却悄然卷了起来，一点一点往回收。转瞬间垂下了头，仿佛一个困倦的少女一般，恬静可人睡态可掬。韦生大惊，这花似乎才开了片刻，怎会这般迅速地凋谢？

翌日，他将谢了的花拿与母亲看，韦母闻听亦欣喜感叹：“虽说花无百日红，可这花开得太短促了些儿。我儿不如将这花画下来，这样亦花不辜负这一场花开。”韦生欣然点头，画好后挂于客厅，每日里总会看上几眼。只不知花儿何时能再开？饶是他博学多才，亦是不晓此为何花。

偏巧这一日，昔日同窗好友李甲来访，二人自京中一别数年，问及李甲近况。李甲笑道：“愚兄如今在太师府做幕僚，比不得贤弟逍遥自在。”说着一眼瞥见墙上画，不由一怔：“贤弟这画？你见过此花？”

韦生忙道：“李兄识得此花？”李甲道：“贤弟，岂不闻秉烛夜游，可不就为赏此花吗？”“原来是昙花，怪不得如此清雅脱俗。”韦生顿觉豁然开朗。欣喜之下引李甲观赏，并将开花盛况一并告之。

李甲便冲韦生道：“兄此次正为太师寻奇花奇石异草而来，这昙花乃阆苑奇葩，不知贤弟可肯割爱？”

韦生心里一咯噔，当朝太师性喜豪奢，每岁命人各地觅生辰纲，弄得百姓生怨。想不到李甲竟然甘愿入府充当幕僚兜揽此事，当即面有难色：“不瞒李兄，此花乃母亲珍爱，弟不敢擅专。望兄谅解。”李甲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连连叹息。盘桓半日遂告辞离去。

韦生虽借母推辞婉拒，但知晓李甲为人固执，掂掇李甲做事不肯轻易放弃，心中便有些忐忑。接连几日并无异样，心下方安。

婴宁 · 发表于 2021-9-13 1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