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看草原

空言 · 发表于 2020-11-22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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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皎洁的圆月静静地朗照草原。疏疏郎朗的星子点撒在夜幕上，出奇地明亮。远近处的蒙古包，仿佛是坠落在草丛里的星子，星星点点地，让人分不清天空和草原大地。青草的味儿和泥土的气息，在夜色里流溢，令人沉醉。
   草原的夜晚睡的早，醒得也早。清晨四点左右，我推开毡房的小木门。刚刚跨出一只脚，不经意间抬头，一玦凉凉的月碰疼了我的眼睛。如此清亮，又那般温润而冷清，低低地悬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近处两三颗星还在，天微微亮，依然是清寒。
      匆匆拿了一件外套，朝远处的高原山丘上快步走去，去看草原日出。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披挂着月光，踩踏着软绵绵的草，疾步前行。等到跑到山丘上，双脚和裤子被草叶上的晨露打湿，凉凉地紧贴在身上。月色依稀，天渐渐的明亮起来。极目远望，东边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浅红色。“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站在空阔的天地间，静静地等待着，太阳新一天的轮回。
   仿佛是一瞬间，突然，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一下子跳了出来。鲜亮亮的，红红的。又仿佛是刚从海里洗了个澡。刹那间就把草原点亮。就在那一瞬间，草地、山丘、高原。都屏住了呼吸。都变得无措。全都怔住了。
   “哇～，是太美了！”一声惊叹，一声欢呼，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寻声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在左近站了一个女孩。见我看她，她冲我灿然一笑，仿佛一缕春风拂过眼睛，我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此时此刻，那个红彤彤的大圆球，渐渐散出光彩，道道光芒辐射天地。那女孩，更走近我，和我并肩而立。她伸开双臂，高高举起，向着太阳兴奋地扯开喉咙大喊：“红红的大太阳，我---来---啦------”
   受她快乐情绪的感染，我也禁不住扯开了喉咙:大草原，我---来---啦——啦——
   那长长的声音在草地上传递，扩散到草原的广阔时空里。
   “好靓的嗓子！”她拍手赞叹，秋水般的眸里蓄满兴奋。她瘦瘦的，着一袭汉服。灿烂的阳光照在她淡蓝色的裙衫上，映射出紫色的旖旎，宽大的衣摆在晨风中扬起，形容不出的出尘和飘逸。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山楼阁吗？这就是海市蜃楼吗？”她仿佛是问我，又仿佛是在自语。惊喜的神采映照灿若春花的俏脸，纯净而生动。我答：“是吧。”“那我们就是神仙了。”她边说边冲我做个鬼脸，像个顽皮的孩童，瘦瘦影子重叠着我的长长的影子。
   “你一个人来旅游的吗？”她又笑问。还没等我回答，她抬手指着远处欢呼道：快看，羊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晨光里，白色的羊群，一团一团，涌出来，，云朵般飘动在青青的草地上，且越来越多。
   “快看，那边，奔跑的马儿，还有马群！”她开心地大喊，在朝霞的映照下，俏脸因兴奋更加神采飞扬，美目如画。在偏南方向，一匹匹骏马从灿烂的晨曦里奔出来。
   “天马行空！”我脱口而出。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女孩朗声长吟，声音清脆悦耳，如泉水叮咚，似玉石相扣。像是应和她的声音，此时有鸟雀飞掠天空，发出欢快的鸣叫声，在空中飞出了一个弧线，越飞越远，在目光所及的尽头消失不见。
   “哈，你声音真好听，可谓沉鱼落雁！”我故意夸张地赞她。
   “嘿，我也吟诵不来大气的诗词。这草原日出的美景，可别辜负了。我唱一首《陪你一起看草原》给这日出和草原，也送给你吧。”没等我回话，她轻敛眉弯，朱唇微启，清音出喉:
陪你一起看草原
阳光多灿烂
陪你一起看草原
让爱留心间。。。。
她的声清亮而明洁，在空旷的天地高原间回旋，飘飘荡荡落在青青的草尖一荡，飞向那草原的精灵牛羊和骏马。。。。
一曲歌罢，草原静谧，朝阳、人、牛羊、天地，倏然不在，物我两忘。。。
   “你也来一首吧？”她把我从沉醉中拉回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说，“我不擅长唱歌，诵一首鲁米的诗《有一片田野》给你：
有一片田野
它位于
是非对错的界域之外。
我在那里等你。
当灵魂躺卧在那片青草地上时，
世界的丰盛，远超出能言的范围。
观念、言语，甚至像“你我”这样的语句，
都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好浑厚的声音！”我声音刚落下，她就鼓掌高声大赞，“嗯！如松涛阵阵，似海浪翻涌，像个诗人。”她水眸流转对我顽皮一笑由衷地说。我心下不由得意，笑问她:你看过鲁米的诗吗？”她笑着摇摇头，清澈明净眼睛看着我，探寻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鲁米是古波斯人，是比泰戈尔和普希金还老的老灵魂。”“老灵魂？可你刚才诵的他的诗歌内容并不深邃难懂啊。嗯，你再诵一遍，我细细地听听。”我把语速放慢，就一句一句背诵给她听。她听完，略一思索微微一笑说:“这个老灵魂在诗里说，在一片田野里，或是某个地方，没有是非对错，没有评判，甚至没有你我这样的称呼，只有灵魂的对话与栖息。。。”
   “是啊，没有分别心，没有功利性，只有存在和看见。”我补充道。我讶异于她小小年纪对这首诗的理解与领悟。
   “那片田野一定是鲁米向往的地方。我们现在所处的草原不就是那片田野吗？绿草茵茵，成群的牛羊，灿灿的阳光，纯净的天空。。。”
   “还有你与我两个诗人。”我笑着接过她的话。
   “你是诗人，我是歌手。。。”她收住话头，笑嘻嘻地答。
   似乎是不经意间，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我目光里的赞赏热烈与她明眸里的清澈笑意缠绕在一起。似在一瞬间，她意识到了恍然间的自失，眼睛里闪过一缕羞涩，脸一红，别过头去看太阳。
晨风轻轻地吹送着，我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沉在无边无际的阳光里，尽情地呼吸着新鲜清新的空气。。
   就这样，不说话，就很好。。。
   清晨的阳光慢慢地暖起来。。。恍惚中，我感觉自己形体逐渐分化，升腾，消失，与高原，草原，天地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我扭头去看她，身前身后只剩下了青青绵绵的绿草，明艳的光线在草尖潋滟、摇曳。
   那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很远，只看见高原的脚下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光影的潋滟里若有若无。。。。

空言 · 发表于 2020-11-22 15: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