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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劳动节过后上班，第3车间盼来了特大喜讯，制造援外产品的任务，终于落实到自己的车间了！ 这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10个月呀！大伙激动不已，眉飞色舞，站在车间里“哟嗬哟嗬”地振臂欢呼起来。 最高兴的数老顾他们，像是天上掉下大馅饼。伙计们在操作台前面，打着节拍唱着歌，仿佛是在欢度节日。 就见老顾撸起袖子手握了操作柄，笑容满面的。伙计们跳跃着喊了起来，老顾必胜！锻造班必胜！3车间必胜！打配合的魏芳也喊着走过来，一下子就靠在了老顾身边。 大伙顿时击掌大笑，欢笑声在车间回荡。他们心里也在暗暗地佩服：瞧瞧，老顾仗着一身惊人的锻技，就是叫这些年轻的姑娘格外青睐。趁着年轻咱们多学学！ 老顾除了技术呱呱叫，钓鱼也算半个好手。从郊区水塘里钓来鲜活的鲫鱼，回来后就烧鱼汤给伙计们解馋。那些被老顾训过的小年轻，也照样被叫去喝一碗热乎的。 那些嘴巴甜的姑娘吃得开，有个清秀的姑娘还提了瓶酒来凑热闹。一口酒一口汤喝得有滋有味，还跟老顾碰两杯。碰杯回数多了，把自己喝到老顾宿舍作了媳妇。 都说好事多磨，老顾宿舍刚暖房一年，这媳妇就吵着要离婚。她也不稀罕鲫鱼汤了，老顾也就随她自在了。 老顾或许单身惯了，到了48岁份上，还是昏灯孤影的。车间有个38岁的女人，对老顾却是格外地热情，常到他宿舍里甘当“主妇”，大伙都说早晚会是一家子。 她是离婚带孩子的魏芳，模样说不上俊俏，但端庄大方得体。她那个跑运输的男人，多次在外头勾搭偷腥，免不得跟男人吵闹不停，男人自食其果只得分道扬镳。 工厂广播每天早上，呜哩哇啦宣扬着要为国争荣光。车间也专门开了誓师大会，一定打响史无前例的攻坚战。 到了周五那天，厂技术处派人送来图纸，和老顾他们一起讨论，得到了指导性方案，但具体的还得看现场锻造。 老顾便说，看来问题是弄清楚了，不过要多做准备。大伙觉得有了准备，周一就能投入锻造了。接下来，一致推举了老顾为操作挑大梁，把握产品成型合格的命运。 双休日后上班的早上，已是8点28了，老顾的身影还没有出现。锻造班的员工觉得奇怪，老顾从不误事的呀！到底是出了啥情况？大伙议论纷纷。多年来都是老顾把关质量，这造的是出国产品，谁也没那胆量开机。 伙计们朝天车上面的魏芳喊道，喂，老顾咋还不来呀？魏芳只摇了摇头，没有吭声。伙计们又问，他是生病了吗？魏芳睁大了眼，嚷道：谁说的？我咋不知道？ 看来，老顾并有没病，那他到底是咋啦？于是有伙计连忙骑车去他家看看。很快，那伙计慌里慌张回来了! 老顾宿舍没人！我把老顾家的门都捶破了，也没半点回应！倒是隔壁有人出来说，昨晚他屋里就没动静！ 老顾失踪了？光头强赶忙去报告车间领导。办公室里只有书记在，听了这报告，他目瞪口呆大吃一惊！原来在双休日里，书记邀起老顾去郊区的水塘钓了两天鱼。 那口水塘的环境还不错，吸引着喜好甩竿的钓鱼客。 昨天的收获不上眼，那今天得奋战一场。书记自然坐马扎，老顾却喜欢蹲着。吃过简单的午饭，喝了几口水，看了眼抄网里数条小鱼儿，书记和老顾继续甩竿子。 那个钓鱼位置还是算高的，但因而鱼也来得勤。老顾和书记选了这个位置，钓鱼的胜算就有了较大的保证。 不经意间，一个农民瘸着腿走了过来，瞧见老顾他们甩竿，上前笑脸问道，两位师傅，来了两天，还行不？ 不错不错，没放过空钩。谢谢你免费照顾我们啦。 能玩玩就好嘛。村政府也挺照顾我，养鱼一出问题，就赶紧处理。有时候，我怕有人偷偷投药，也过来瞧瞧。 原来他是塘主，过来说明情况的，说罢就离开了。老顾和书记起了身，跟他招手道，多谢啦，老板发财！ 要接近收竿的尾声了，书记来了电话先走了一步。老顾不为所动，仍然持着钓竿，说再钓它一会。书记离开不一会儿，老顾手上钓竿的鱼漂跳起了点头舞…… 寻找老顾的人马出发了，由书记前面开路，大伙骑着车子急冲冲朝那块水塘跑。一路上，伙计们都闷头闷脑，只听见路面发出的车轮声，气喘吁吁就到了塘沿上。 但见老顾蹲过的钓位那里，只有爬在高高土坎上的野草在微风中摇晃，再就是被遗忘的塑料袋在这里等待。那只塑料袋是书记丢弃的，曾经装过包子、馒头和水瓶。 老顾是去了附近农民家吗？钓鱼客逗留农家的事自然不多，这怎么可能呢？他没那个必要啊！现在多走一步去问一问，也算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如果万一呢？ 问了附近在家的农民，说没看到这么个人。再找村干部询问，他想也不想就说，没听见人报告应该没看见。 大家伙一听顿时傻了眼，在院子里闷头兜转了许久。 忽而，一直沉着脸色的书记，朝一旁的村干部开口问道，领导，这口水塘是公有的，还是承包给谁了？ 村干部瞧瞧他说，这口水塘面积没规模，没收归公有。但水质很清，放养鱼是块地方，便发包给放养户了。 被村里照顾的二愣子，养起鱼来挺尽心的，有事就报告村部。现在处理好了，出产量差不多上吨。现在日子宽裕多了，今年春上，娶到了年轻老婆，怀起了肚子。 连不相关的事都得到具体详细的答复，再也找不到什么寻找路径了。只能赶紧选择报案了。老顾的去向还是悬着，寻找的员工们灰心失意返回了厂里。 回到了班组，老顾暂时不在岗，那么锻造援外产品的担子就落在锻造班全员了。可是班里头讨论来讨论去，再加上沉默盘算，就是没人敢自告奋勇挑起负责的重担。 车间书记听说了，只好安排老顾的徒弟光头强担纲。光头强再也别无选择，只得勉为其难接应下来，挑了3个得力干将来协作配合，努力争取把援外产品拿下来。 事情没有设想得那么顺利，经过4天的锻造，试品件的完成度，照图纸来看水准疵毛。来凑热闹的魏芳见了这样就说，阿强，这不行的，还是快派人去找老顾吧。 光头强翻了她一眼，便说，我倒是想去找，可我有公安厉害吗？这么些天过去了，公安都还没一点消息。 魏芳的眼珠转了转，便说，哎呀，老顾不会是回老家了吧？他的老娘在老家生病了，很可能回去看望了。 哟嗬，你也猜测得太没边了吧？明明老顾那天下午还在那钓鱼的，怎么会突然头脑一发热跑回老家了呢？ 魏芳嘟着嘴说，我也只是主观猜想的。要不然他去了哪里呢？连一个人的皮毛都找不到，真是把人愁死了！ 唉唉！只有你担心我们老顾吗？虽然老顾像被什么事拖住了，但我们挂念他的心并没淡忘。何况，老顾手把手带我们多年功夫，就是颗石头捂在胸口也该捂热了！ 魏芳被这番话呛得心里泛酸了，只得指点着这帮伙计说，哎哟！亏你们还念记他，搁在我身上要记一辈子。 连老顾的相好都这么担心他，光头强再也沉不住气了，趁着锻造机维修的空档，骑车跑到了街道派出所。 没料到，他前脚刚走进大门口，迎面就碰见书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连忙停住车，上前叫道，书记，你好! 好。书记也不由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你也是来问老顾情况的吧？警察刚才喊我谈了话，我说了和老顾钓鱼经过。经反复说明情况后就让我走了。 警察干嘛要问你那么多啊？ 毕竟我和老顾一起呆了两天，自然有责任和义务嘛。 那钓鱼的地方都看到些啥？光头强不免好奇地问。 警察说他们采集了现场痕迹，派军犬搜了沿线，并没发现线索。上面发了死命令，他们也急得脑壳直发晕。 书记招手先走了，光头强只想先得点小消息，不想是这般结果，也只得大叹一声，闷闷不乐回到了车间。 光头强让产品摆在了工台上，招呼伙计们想办法，怎样进行矫正锻造偏差。伙计们撑着脑壳愁眉苦脸，接连唉声叹气，拍着工台说，要是老顾在，还怕它个逑哇！ 车间只允许出一个废品，现在我们就是豁出性命也得把这件产品挽救回来！干吧，多干，实践出真知嘛！ 当夜时分，伙计们撸起袖子，噔噔咚咚地精打，打到了深更半夜，眼睛都熬红了，自测了好几遍像完成得不错。 送去作检测，出来的报告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光头强见了偏不信邪，手一挥，亮出嗓门嚷道：豁出去了，咱们也给老顾一个惊喜！伙计们呼应道：给老顾惊喜！ 再次去检测，果然皆大欢喜。产品完成达标，进行批量锻造！厂技术处来电表扬，研讨了技艺，总结了规范方案。严格按方案实行，完成产品出国是指日可待！ 光头强他们趁热打铁，也没空暇再担心老顾了。那台锻造机开足了马力，“噔噔咚咚”干得好不欢腾啦！这回又拿下1件产品，也是达标件，光头强他们笑傻了。 真心不容易啊！汗水都装得了上吨，浑身像脱了层皮。这得小小地庆祝一下！光头强兴奋地对伙计们说。 要得！整他一瓶老白干！伙计们兴奋地嗷嗷叫着。 周末下班走出车间，光头强和伙计们朝街头进发。谁知走到工厂大门口时，就瞧着主任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主任，出差回来啦！辛苦呀！光头强忙着打招呼。 你们也辛苦啦。听说产品完成得不错，好样的呀！ 主任过奖了，都是领导关怀的。不过累还是有点累，就周末一起去整点喝的，算是犒劳一下自己。呵呵呵。 员工们的这种做法，主任很熟悉，他经常碰见他们这些场合，还被邀请加入。见到这熟悉的一幕，连忙说道，主意不错。这值得犒劳犒劳。好好喝，适量一点吧。 说罢，主任招了招手，迈步朝厂部大楼那头走去。 隔天一上班，锻造机就粗声大嗓地开动了。光头强只顾着埋头盯着锤头，伙计们想着老顾也闷头做活。开天车的魏芳倒把电铃摇得咣当咣当响，可没谁搭理她了。 或许伙计们都埋头操作了，手下的产品也处置快了，到吃中饭的时候，产品的精打处理下午就可完成。吃完中饭，伙计们不顾停歇一鼓作气，又诞生了1件标准件！ 光头强他们去主任那汇报，汇报完了，说老顾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从梦里笑醒来呀！主任浅浅笑了，说，老顾这是后继有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泡热茶。 这公安的效率也真够呛，老顾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他们顾不上喝热茶了，不由跺起了脚，发起了牢骚。这个当儿，魏芳也跑来了。见到这个情景，脸上涨得通红。 主任含着潮湿的双眼瞧着他们，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老顾终于找到了！也算找到了他，我们的好老顾！ 听到主任说出老顾找到了，光头强他们心头不由一震，五味杂陈，目瞪口呆，激动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的担心变成了七嘴八舌，老顾现在到底咋样 啦？咋还没和我们见面呢？是不是得病住进了医院？ 刚才还振奋惊喜的心情，被主任这番莫名的表情整得转不了弯来，压住心头的兴奋，他们又不免担忧起来。 主任带着酸涩的口吻说，听到这个消息，我也被震惊了老半天。本来是想及时发布的，但又怕分散你们的精力，就想待会再说。现在我不得不正式告知你们了。 万万没想到哇！主任的声音变了调，清了清嗓子说，派出所中午打来了电话，说老顾的尸体从那水塘水面浮出来了。消防出动了后，打捞起来，已经不成人样了。 一连串的伤心和疑问，像一团浓厚的乌云，堆聚在员工们热辣的双眼。他们抑制着狂跳的心，强压心头怒火，张大双眼听着，只想知道是那个混蛋杀害了老顾？ 还有更好的消息，主任振作了精神，说，那个不法之徒也被缉拿归案了。他是那个村的赌博造假大王，口碑一直很臭，也算是善恶必有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这样的。据那个村的村长说，水塘包给二愣子后，作案者一直耿耿于怀。见到二愣子收益大好，娶妻又生子，分外妒忌又恼怒，一直打鬼主意，只想整垮二愣子。 作案者见到投毒不成，憋了好几天冒出鬼主意，不整垮二愣子岂能罢休？于是，使出了一招借刀杀人计。 那个星期天，书记和老顾来钓鱼，书记先离开后，另外的钓鱼客也接着离开，只剩下老顾坚持着甩竿子。书记反映说，老顾是想着再钓几条，好给魏芳家送去。 田里的庄稼长得茂盛，作案者猫在那里面，整个歪心思猫抓心，一偷窥见来了机会，拔腿靠近了老顾身边。 他先故意和老顾套着近乎，然后，他从胸前掏出一只烟，递在了老顾面前。然而，老顾却是客气地推辞了。 作案者故意装客气，将那只香烟又往老顾怀里塞。趁着老顾闪身推辞，双手骤然发力，将老顾猛地推向了水塘，只听“嘭咚”水声大响，接着水花翻腾起来…… 老顾被骤然推下水后，闷在水里作狗刨式拼力挣扎。然而，作案者见做得不利索，索性跳下水去，扑在老顾囚水那块，咬牙将他往深水里摁。老顾憋得满脸泛出红紫，竭尽全力试图缠住他，纠缠了一会腾起了一片水花。 老顾沉入深水里很快寂静无声，偌大的水塘陷入了无声哀思。那家伙见到气泡彻底消失，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野狗似地逃离了水塘，窝在家里头装起病来。 随着时间缓缓的推移，犯罪分子终归得以伏法，我们的好老顾、优秀的锻造师，才得以和我们重见天日啊！ 主任说完这番话，两眼泛出了片湿红。光头强他们开始还拼力强忍，魏芳却悲伤难抑，泪水滚落在了脸颊。 男儿不轻弹的泪啊也爆发出来了，终于“呜”地一声捂着了自己的脸，接着和魏芳一起蹲下来哭了起来。 老顾的丧事办得隆重，花圈挽幛成山。他的骨灰安葬在后山岭上，墓前竖着1米8 高的大理石碑，碑铭上刻着四个柳体字“雄心不灭”，泛出了红色透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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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7 14:14
发表于 2025-3-18 20: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