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 水 罾 网
临 水 罾 网 -【河边乡韵】之八长江三角洲平原,河汊交错纵横、湖荡星罗棋布,素有‘水乡泽 国’之称,大河小浜芦苇层层、水草茂盛,水簇品种繁多,繁殖昌盛。大鱼小虾、螃蟹、龟鳖、鳗鲡、黄鳝等应有尽有,恰如天然的河鲜宝库。是著名的江南‘鱼米之乡’。家乡气候温暖湿润,降水丰富,黄浦江水系到了这里已交织如网,水流缓慢,潮差平稳的河汊浜塘。水乡农家,傍水而居,真可谓“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几乎家家都备有捕鱼罾网;罾网捕鱼是古老的捕鱼方法。罾有大有小,有简有繁。小而轻巧的赶罾、朝罾适合老人、妇女捕小鱼小虾;适合力壮的成年男人使用的有板罾。捕鱼捉蟹成了勤劳的农家人不可缺少的生活内容。他们或是改善自己的菜肴,或是拿到集镇鱼铺交易换钱。百多米长的故乡小镇,鱼行、鱼铺就有四、五家,每天天刚蒙蒙亮,一条条从四里八乡划来的农家捕鱼小船早已停泊在市河码头,他们把昨夜捕到的鱼、蟹、等河鲜卖给各家鱼铺老板后喝早茶去了,我家对门就是两个门面的‘杨记鱼行’,捕鱼小船充足了鱼行河鲜货源。早上一开门就看到鱼铺前地上三、四只偌大的‘腰子桶’里分别放养了活蹦活跳的河鲜,翻着金黄腹部的粗大黄鳝、闪着银光的鲫鱼、白丝鱼、还有好几条三、四斤左右重的大黑鱼。加上黄鱼、带鱼、海吓海蟹等海鲜整个货架总是满满的。货架上几张竹编篓子里有的放养着不断扭动的泥鳅;有的放养着青褐色挥舞着细长钳状步足的大青虾;还有的放着开厣到处爬动的田螺。货架上挂钩竿上倒挂着两只伸出长长的头颈、不断划动四只脚的乌背大鳖,旁边还挂着用细麻绳捆扎的好几串正不断吐着泡沫的大闸蟹。大街上时不时响起杨老板那一阵阵沙哑的“哎!河鲜嗴(便宜)嘞嗴(便宜)河鲜嘞!”吆喝声,这卖鱼吆喝声陪伴了我的童年。 我家旁边是一条南北穿过大街的小河浜,它将小镇分为东街和西街,河面上有座高高的拱形青石古桥,桥南不到50米就是故乡较宽的母亲河,小河浜从母亲河进口,清清的河水一直往北缓缓流向远远的广阔田野。每当落潮时,这小河里的水急急地向南流向母亲河,过街沿河不是砖石驳岸,就是居民们淘米洗菜的水码头。鱼喜欢‘逆水上行’,大河里鱼往小河里游;穿过街后两岸绿树成荫、河边芦苇、菖蒲、茭草丛生。鱼喜欢在活水中嬉戏寻食;喜欢在阴翳,柳阴水草下、石隙间、蒲丛边往来翕忽、寻食水草,良好的水环境成了捕鱼的好地方。夏过中伏正值农闲,下午落潮时分西斜的太阳已没那么火辣了,这条小河镇区附近两岸来了四、五个农村中年男女、还有两个镇上的十多岁男少年,农村来的这些人头戴草帽赤着脚,腰里束一根草绳拖着没在水中的竹鱼篓。男的穿着短裤、女的挽卷着长裤管在两岸树荫下、草丛边淌着水捕鱼。这伙捕鱼人有的拿着一种用细竹竿制成弧形罩长方底,三面及底是网,一面空着的赶罾(见图1)。有的拿着用竹竿制成三角形网兜,后面装上一根长柄的赶罾(见图2)。而两个男少年拿的是有两根竹竿尖端扎着一张长方形网的赶罾(见图3),在捕鱼中个个各显神通。只见拿着弧形罩长方底赶罾的捕鱼者河边轻轻地淌着水,在水草丛外侧,左手紧握赶罾让空着一面对着草丛并将其长方形网紧贴河底;右手挥动着T字形‘赶棒’上下搅动罾网周围一米水域,并渐渐地向网口围拢,然后迅速将网底提出水面,只见网兜里有不少拼命挣扎的‘窜条鱼’、‘旁皮鱼’、泥鳅以及乱蹦乱跳的小虾。而拿着三角罾网的捕鱼者双手握着长柄轻轻地从水草丛底下斜着向岸边抄去,到了岸滩快速提出水面,随着网兜里水漏尽,只见网兜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螺蛳、小虾小鱼。捕鱼者们没有高声说笑,偶儿轻轻地交谈一下又慢慢地沿着小河两岸向镇郊淌去。河水浸湿了衣裤,斜阳下,捕鱼者们不时扬起一张张挂满汗珠的笑脸。拿着竹竿挂罾的两个镇上男孩专门在镇区砖石驳、石桥脚下、水码头拎着盛鱼水桶巡捕,他们把网撒在河中,然后将两根竹竿同时抖动并逐渐向岸边靠近卷拢,当并在一起时,立即把网提拖上岸,被赶进网中的多条窜条鱼、鲫鱼在孩子的笑声里被投入水桶中。东西向的小镇母亲河是一条汇集四里八乡小河浜的黄浦江二级支流,河面较宽,也是通向周边大镇的主要水道。也许这条河里有大鱼活动,每隔二、三年总有七、八个操着苏北口音的外来捕鱼客在我家附近母亲河边搭棚扎寨。他们用四根柱桩(其中三根固定,一根能起吊活动)在两岸吊装了一张拦住整个河面杠罾网,并配有起吊的手摇绞索机和一条小划船。他们夜以继日24小时轮流值班。每当隔20分钟左右起吊时来往船只都停下来,这时,船上的和两岸的人个个注视着水面缓缓升起的杠罾,随着四边网口渐渐升起,网中水面越来越小,落网的鱼群不安地骚动,有的跳出水面。这时,网边的小划子船低网口驶入网中水面,船上两人,一个划船、一个拿着长竿鱼兜不停地将网中水区的鱼儿兜往船舱(见图4),大的有十多斤的乌黑大青鱼,小的也有半斤左右的鲫鱼,还有黑鱼、鲤鱼、鲶鱼、有时还有大甲鱼、大闸蟹等各种鱼类,每网少则十多斤,多则上百斤,一星期左右这些人就撤走了。大概因为“近水人家先得鱼”缘故吧,父亲喜欢扳罾捕鱼。家里有具较大的‘扳罾网’,每当捕鱼时节,白天,父亲把架好的网晒在瓦脊上;黄昏,扛着扳罾去捕鱼。每次回来水桶里总有满满的鱼,大多是窜条鱼、鲫鱼;运气好时还有好几斤的鲤鱼、青鱼、黑鱼,甚至还可以扳到老鳖和螃蟹。只要父亲扳罾有鱼,母亲就忙前忙后杀鱼、烧鱼,小的鱼用油氽;中等的红烧、清蒸;大的炒鱼。就餐时,一家人总是十分开心地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享受着父亲的功劳和母亲的美味鱼肴。儿时我最喜欢的还是暑假夏晚跟着父亲去扳罾。晚饭后、月上树梢,父亲肩上杠着粗大的扳罾毛竹柄和捞鱼网兜;我提着盛鱼水桶和小板凳屁颠屁颠地跟在父亲后面来河边选好的最佳位置。父亲熟练地将毛竹罾柄尾端固定河岸、架好罾,双手拉着起罾绳静静地等候(见图5)。我兴奋地拿着捞兜坐在罾边的小板凳上等着父亲起罾。只见对岸也架着一具没有起罾拉绳是用双手提的小扳罾。月下、河水潾潾泛着银光;草丛、萤火虫飞东飞西闪着磷光;河边、时不时的蛙鸣虫叫更增加了夏夜的寂静气氛。忽然,对岸起罾了,只见那人把罾竿夹在胯下,双手将扳罾迅速提起,网出水面,可惜什么也没见着,于是又失望地将罾轻轻放入水中。父亲提拉着绳子也起罾了,随着罾渐渐拉起,我的一双期待的眼睛紧盯着水面,尤其是网将出水面的一刹那,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当水落网底在网眼中闪着银光,好几条鱼在网中活蹦乱跳,心里便乐开了花;赶忙将捞鱼网兜递给父亲。只见他左手拉住脱水的网,右手用捞鱼网兜将鱼兜入后放进水桶。月亮越来越偏西了,水桶里的鱼也越来越多,兴奋过后我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了,父亲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回家嘞!”,随后拉起空罾,不停地抖掉网上水珠,扛起罾网踏着月光回家,他那罾网捕鱼回家的背影永久地烙在我的记忆里。 发于2022.8.30.朱泾
这种捕鱼方式我们这里以前也很常见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