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无痕】——不忘初心,缅怀峥嵘岁月
本帖最后由 绝情丹 于 2020-7-8 11:10 编辑初雪无痕
谨以此文,献给共和国红色记忆中的无名英雄们
一
天阴沉沉的,云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天际隐隐传来一些沉闷的雷声,夹杂着枪炮的轰响,在每个人的心头滚过;每个人的脸色都像这天空一样,布满了阴霾,司令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民国三十八年十月的这个午后,我们一行党国的军人站在古城的城墙上,眺望着即将到来的明天。空气中已经可以闻到硝烟的气息。城外的荒野上,兵车来往穿梭不停,一群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如蝼蚁筑巢般忙着构建工事。人们各怀心事,对未知的命运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啊……”老谢深深吐了一口气,满怀忧虑地说。
“哼!”宋词年轻英俊的脸上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含意莫测地缓缓说道:“我看,恐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吧?”他阴郁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老谢挑衅地和他对视着,而他似乎对老谢的挑衅视而不见,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我的脸上。
我仰着下巴,眯着眼睛对天边的那朵浮云缓缓吐了个烟圈。
“行了!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在这磨牙!共军就在眼皮底下了,有本事跟共军去斗,窝里反算他妈什么!!”司令一张脸阴云密布,甩下一句,气哼哼地掉头就走。
人们一哄尾随而去。我吐掉烟头,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着暮色深处走去。
用不着回头,我知道身后那张白皙英俊的脸此刻一定铁青得可怕,我能感到,两道阴郁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者我,如影随形。
初雪无痕 二
“他妈的什么东西!”老谢一把甩掉军帽,扯开领口恨恨地说。
我坐在窗前,两腿翘在桌子上,翻看着一张报纸。
“你说,啊,宋词那个王八蛋小白脸儿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个儿披着张保密局特派员的虎皮,整天趾高气扬,算计这个怀疑那个,看谁都像共 党,好,眼下共产党真要打过来了,你他妈有本事直接去跟共产党开练啊,窝这充什么大尾巴狼!“
老谢一边说着,一边狼一样地窜来窜去。
我从报纸里抬起头:“麻烦你别窜了好不好?我看你这会儿倒像只狼。”
“说他是狼都抬举他,那就是一只疯狗!早晚撞到老子枪下,老子一枪崩了他!”老谢犹自忿忿地说。
“行了,你跟一只狗较什么劲啊!人家可是小蒋的亲信老蒋的嫡系,连司令都得让他三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老谢扑过来一把扯掉我手上的报纸,小声说:“难道你没发现,这只狗对你好像特别感兴趣?”
“我?”我递给老谢一根烟,“他真的以为我是共产党?”
老谢笑得差点儿呛着:“谁?你?——你他妈要是共产党,咱这古城里恐怕就没有几个良民了!”
我也笑了:“是啊,就咱这样的想入人共产党,人家要咱吗?—哎,那那家伙干吗对我感兴趣啊?”
老谢在烟雾里眯着眼看着我,一脸的坏笑:“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行了,哥,别逗了,我是真傻。”我一脸茫然地说。
老谢下巴往门外一点,“还不是因为机要处那朵花。”
“沈思瑶?沈小姐?”我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沈小姐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谢摆了摆手,“你知不知道宋词那王八蛋对沈思瑶很着迷?”
“这好像在咱们军部是人所共知。说实话,从外表上看我倒觉得他们俩挺般配的,可好像人家沈小姐不太搭理他啊!”
“岂止是不搭理!”老谢一脸鄙夷,“人家沈大小姐根本就瞧不起他!”
“噢,”我抽了口烟,“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可这孙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老怀疑你跟那沈思瑶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拿你当情敌对待呢!”
“操!”我一脸无辜,“这不操蛋吗!老哥,你看,就人沈小姐高傲得跟仙女下凡似的整天谁都不搭理,就我这样的,人能拿正眼看我就不错了!”
老谢看了我一会儿,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要说也是。不怕说句伤人的话,兄弟你穿着这身军装还这么回事儿,脱了军装也就跟街上小混混没什么区别。要说人沈小姐跟你怎么着,比说你是共产党还他妈可笑呢!”
于是,我和老谢一起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缕淡淡的幽香飘然而至,沈思瑶沈大小姐一袭军装,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美人蕉出现在门口。
“岳参谋,请到会议室来一下。”
本帖最后由 绝情丹 于 2020-7-8 11:25 编辑
初雪无痕 三
其实我早就知道宋词对我“感兴趣”,这让我不免有些隐隐的担忧。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得要谨慎,不能真被他咬着了。
雨后的空气难得的清新,让人很有几分清爽。我坐在窗前,点上一根烟。战事越来越吃紧,共产党的部队已经兵临城下,古城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难得这样一份安闲,我抽着烟,让思绪慢慢飘远。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父亲是个穷教书先生,母亲常年卧病,终于在我十三岁那年撒手而去,四年之后父亲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那时我在省城读书。教了一辈子书的父亲深知读书的重要,从小就给我灌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观念,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依靠读书而出人头地,从而以此来改变命运。
我就在那时结识了初雪。初雪很活泼,经常参加学校剧社、诗社的活动,而且是活动中的狂热分子。初雪经常在大庭广众下朗诵我写的诗,她那宛如天籁般的嗓音和饱满的激情,给我的文字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同时更加激发了我创作的灵感。那些日子,初雪像一场美丽圣洁的雪,铺满我生命里的每个角落,使我的生命充满了清新的活力,并因此变得柔情万端。
初雪的父母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那是一对开明而慈祥的老人,他们是那么的疼爱我,把我当成了他们亲生的儿子。他们一直资助着我读完了大学。
在我和初雪大学毕业的那一天,我们对着天上的明月,用一个诺言,把彼此的生命牢牢地系在了一起……
我是被刺耳的警笛声惊醒的。
窗外又落雨了,我起身关上窗,忽然感觉脸上凉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初雪无痕
四
听说宋词他们抓了一个共产党,此人的公开身份是家茶叶店的老板,据说是共党方面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
这些日子宋词异常忙碌,并且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司令部里忽然冒出不少可疑的陌生面孔,鬼鬼祟祟幽灵一般四处游荡。警笛声如鬼魅凄厉的号叫,直叫得人心里发颤。一些人被五花大绑着拉进来,又被五花大绑着拉出去。夜空中,经常会响起几声非人的惨叫。
城外的炮声越来越近,城里的人甚至可以感到脚下土地的震颤。
司令终日把自己关在深宅大院里深居简出。
沈思瑶依旧像一株骄傲的美人蕉,艳若桃李而冷若冰霜,脸上带着傲然,对周围一切仿佛视而不见。只是眉宇间似乎隐隐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忧虑,偶尔惊鸿一瞥,那目光倏忽间灼然一亮,宛若暗夜中冷森的刀锋。
我在心底最深处,暗暗地、远远地看着她。
“快了,快折腾到头了。”老谢喝了口酒,“看共军来了怎么收拾这王八蛋!——唉,这人啊,别把路都走绝喽!”
老谢递给我一根烟,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哎兄弟,你说,这共军都兵临城下了,怎么还不进来啊?”
我看着手里的那一点烟火,没有作声。
老谢又喝了一口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谁给我听:“唉,该来的早晚得来,生死由天命,早死早托生……”
我忽然感到一阵焦躁,——最近我时常有这种感觉。我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刹那间,有一把火把五脏六腑烧灼得烈烈的疼。
初雪无痕
五
由于时局动荡战事吃紧导致供电不足,司令部会议室内的灯光幽幽的,看起来仿佛是风雨中飘摇的鬼火。
空气有些凝滞,寂静中隐隐暗藏着凶险。
“根据可靠情报,加上这一阵我们对共党地下组织的侦察所掌握的情况,我有理由相信,”宋词英俊白皙的脸在黑暗里泛着隐隐的青光,脸上的神色阴沉中带着些残忍,目光里却透着森寒如刀。
“在我们司令部内部,不,应该说就在在座的各位中间,潜伏着共 党的卧底!代号叫做——
‘无痕’!”
沉默。窗外,风忽然紧了起来。
每个人都把自己深埋在黑影里,黑暗里的每张脸看上去都模糊不清含义莫测。
“他的任务是为了获取国军在古城的城防要塞及弹药库的分布图。”
司令倏然睁开双眼,厚重的眼皮下两道目光充满了杀气。
“说,谁-是-‘无-痕’?!”
司令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刀划过岩石。
沉默。沉默之后依然还是沉默。沉默得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
窗外,风一阵近似一阵,发出呜咽般的尖啸。
宋词抱着双臂,在我们身后慢慢地踱着。答答的脚步声,每一声似乎都重重地踏在人的心上。
“说,谁-是-‘无-痕’?!”
司令的声音每个字听上去都像刀砍在岩石上。
依旧是沉默。
“不说是不是?”宋词站在沈思瑶的背后,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椅背上。宋词的身材很高大,沈思瑶较小的身躯被笼罩在一团黑影里。
宋词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目光逐一在每张脸上扫过,最后在我的脸上停了一下。他的嘴角叼着一抹残酷的笑意:
“好,好样儿的。我会有办法让你们说话的!”
我的心底又开始浮起那种焦灼的感觉,后背似乎隐隐有蛇在游动。
窗外风声大作,一扇窗户猛然洞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依稀感觉有道亮光倏忽一闪,带着些盈盈柔柔的水意,似乎月光下一道淡淡的轻波,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抚摸了一下,稍纵即逝。
我慢慢抬起目光,对面沈思瑶娇小的身影在那团黑暗的笼罩下,像鹰翅下的白鸽。沈思瑶垂着眼睛端坐不动,仿佛一尊玉的雕像。
“从今天起,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司令部,直到查出那个该死的‘无痕’!”司令面若寒霜,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本帖最后由 绝情丹 于 2020-7-8 14:06 编辑
初雪无痕
六
季节已经很深了,风中萧杀的含意越来越浓。
共产党的部队已经在城外围得铁桶一般,城内到处一片破落狼籍。
这段时间宋词变得有些疯狂和神经质,他整日处在一种高度亢奋和戒备的状态,像一只四处觅食的高度灵敏的狼,随时准备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他头发蓬乱,原本英俊的面庞有些憔悴,腮边稀稀落落冒出了胡茬,两颊却透着一种仿佛酒后的酡红。
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司令部里,心底那种焦灼日复一日地咬噬着我。我强迫着自己气定神闲,我能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午后的阳光薄薄的,人们在这最后的时刻都在各自寻找最后的出路,整个司令部里空落落的。几只麻雀在屋脊上不知愁滋味般蹦上跳下。
我叼着烟在靠在楼角,远远地沈思瑶像风中的美人蕉,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看到我,她似乎愣了一下,但脚步仍旧没有停顿。
她的目光像一缕清风拂过我的面庞,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随风送入我的鼻端。我低着头,看着那双纤细的高跟鞋慢慢走过来。
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扔掉手里的烟头,忽然伸手拦腰抱住了她。
立时,一片温香软玉被我抱了满怀。她的发就在我的唇边,她的洁白细腻宛若天鹅的脖颈上那层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
我不由闭上了双眼。
她的身体明显战栗了一下,稍稍有些踉跄。一瞬,只仅仅一瞬,她的身体突然绷紧,用力一把推开了我。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抽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下打得很重,我有些晕头涨脑。
我稍一醒神,赫然发现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的眉心。离得那样近,以至于我可以感到枪口中吐露的森森寒意。
“岳参谋,请你放尊重些!下次再这样,我的枪可不认识你!!”
沈思瑶腮边的肌肉在轻轻颤抖,两行泪水缓缓滑过洁白的脸颊。
沈思瑶头也不回的走了,空气中一点暗香袅袅沉浮,此后经年,一直在我的心底挥之不去。
我慢慢蹲下身,拾起掉落的军帽,掸了掸上面沾染的泥土,吹了声口哨,转身向着夕阳走去。
余光里,我看到楼上的某个窗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初雪无痕
七
寒意越来越重,冬天眼看就要到了。
古城仍被共共的队伍围困着,像一座飘摇的孤岛;我们也被围困着,围困在这小小的司令部里。
天渐渐冷了,而我却像被烈火炙烤着,内心的焦灼日复一日咬噬着内心,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刀割般的疼痛。
我渴望能冲出禁锢,早日结束这种令人窒息的生活。
古城被围的第10天,司令部里发生了一起惊心动魄的大事——司令差点被人杀了。
午夜,风催命般地哀号着。突然,一阵尖利的警笛声撕开了夜色的死寂,一时间,人喊马叫,到处鬼影憧憧,乱作一团。
出事地点在司令的府上。
司令住在我们司令部办公楼的后院。此刻,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如临大敌一般把整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宋词带着他的侦缉队狼一般来回梭巡着,寻找着下口的时机。
“岳参谋,这事儿恐怕得你出面了!”宋词奸笑着阴阳怪气地说。
“为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
“进去不就知道了。”宋词把头往大厅一摆。
我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我不再说什么,拎着枪慢慢走进大厅。
宋词们紧跟在后面。
大厅里,司令坐在椅子上不停喘着粗气,那个杀手站在他的身边,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指着司令的头。
那个杀手从灯影里抬起头,那张脸刹那间让我灵魂出窍,立刻就僵住了。
那杀手赫然竟是沈思瑶!
“出去!你出去!!”沈思瑶的叫喊声吧我拉回了现实。
“把枪放下,沈小姐。”我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
“出去,你给我出去!”沈思瑶定定地看着我,“我不想见到你!”
宋词慢慢从我身后踱出来,“那么你想见谁呢?——‘无痕’小姐?”
“‘无痕’?”我的头轰然作响,仿佛谁在我心上猛然打了一拳。“你说什么?你说她是‘无痕’?”我劈胸抓住宋词,把枪顶住他的头,“你这条乱咬的疯狗!你敢再说一遍?!”
“是,我就是‘无痕’。”沈思瑶淡淡地说,“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无痕’。”
晴天霹雳!
“没想到吧,”宋词轻轻拨开我的手,整了整衣服,嘲讽地说,“没想到你暗恋的女人,居然是个共党!”
我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不要说了。”沈思瑶看着我居然笑了一下,“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骗了你们所有人,你们这群笨蛋。”她看了一眼宋词,“尤其是你,你是个可怜的白痴。”
宋词白皙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呵呵,”沈思瑶笑了,“看看城外吧,我们的队伍就在外面,到底是谁死到临头了呢?”
“把枪放下吧,沈小姐。”我用哀求的口气说,“你看,”我指着周围还有外面的那些士兵,“你出不去的。你把枪放下,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商量。”
“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去。”沈思瑶的眼神在灯影里幽幽的,像两汪深不可测的湖。“已然没有了退路,我情愿用我年轻的热血,换取我们辉煌的胜利。”
我握紧了手里的枪,脑子里一时间纷乱如麻。
沈思瑶眼睛里透出一股决绝,不易察觉地微微摇了摇头。
突然,司令身下的椅子往前一倒,整个人顺势摔了出去。司令这把年纪的人身手居然还可以这么敏捷,立刻就地一滚,闪身就躲到了桌后。
与此同时,几声枪响,变故就在电光石火间发生了。
沈思瑶的枪擦着司令的耳朵飞过,打掉了司令的半个耳朵;宋词同时开枪打中了沈思瑶的肩膀;而我一枪打中了宋词持枪的手。
立刻,所有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我;我同时举枪顶上了宋词的脑门。
一时间,情势一触即发。
初雪无痕
八
“哈哈哈哈”,沈思瑶捂着受伤的肩膀艰难地站起来,“好啊好啊,不用等我们来打,你们倒自相残杀起来了!看来你们真到了灭亡的时候了!”
“混蛋!”司令捂着血淋淋的耳朵,气急败坏,“还不赶快杀了她!”
“不能啊司令!”我和宋词几乎异口同声,“得留个活口啊!”
“留什么活口,有个屁用!”司令咬牙切齿,“居然跑到老子这里来偷城防图,被老子发现了居然敢拿枪顶老子的脑袋!”司令越说越气,“简直反了!反了!!老子差一点儿就被她崩了!亏得老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岳参谋,还愣着干嘛,赶快给老子杀了她!!”
司令歇斯底里的叫声一下一下撕扯着我的神经。我慢慢举起枪,尽量不让自己的手颤抖。
枪口前的那张脸,那么年轻美丽的脸,此刻居然浮上了一抹安详。她静静地看着我的枪口,仿佛是注视着情人的眼睛。
我的心一下一下地疼,我甚至可以听到内心里碎裂的声音。
司令有些狐疑地看着我,慢慢眯起了眼睛。
宋词冷冷地看着我,嘴角叼着一抹残忍。
周围所有黑洞洞的枪口都看着我,沉默中透着残酷。
我举枪的手臂似有千钧之重,我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我的额头布满了汗水,我的眼中烈焰升腾!
“开枪啊,笨蛋!”沈思瑶直直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进,每一步都充满了决绝。
我紧紧咬着牙,手臂慢慢慢慢地下垂。
一步,两步,她一点一点向我走近。
我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一下扑了过来,扑进了我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我,张口狠狠咬了我的肩上。
“啊——“我狂吼一声,与此同时——
一声沉闷的枪响。
我的枪顶在了她的腹部,一朵绚丽之花慢慢慢慢在她身前绽放开来。
她的脸伏在我的胸前,我终于可以这么近的仔细地看着她了,可她却看不到我。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向下滑去,连同我的心,坠落到红尘的深处……
红尘里,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正纷纷扬扬地下着……
沈思瑶死后第二天我们就解除了禁令,终于可以走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司令部。
十天之后,古城解放了。
本帖最后由 绝情丹 于 2020-7-8 14:12 编辑
初雪无痕
九
布 告
罪犯岳枫,又名岳雨桐,男,二十八岁,捕前系国民党古城城防司令部上尉参谋。该犯在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十日枪杀我党地下组织成员一人,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此布
古城市人民军事管制委员会
一九五一年五月六日
初雪无痕
十
……关于罪犯岳枫解放前夕枪杀我地下党员一案,尚有部分事实不清,且该犯认罪态度较好,积极改造,未查出有其他罪恶,故死刑暂缓执行,改判为无期徒刑,同时提请市公安局就此案补充侦查。
——古城市人民法院文件
一九五三年十月十二日